意大利语近过去时和未完成过去时的辨析

学习英语之外的外语，最容易堕入的误区源于一个显然错误的想法，即，可以套用英语的语法。这个想法当然是错的，不值一驳，但不能不引起重视。近过去时和未完成过去时是意大利语中最常见的两个过去时，其语法意义教材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处不再重复。但学习者在学习这两个时态时仍感到很吃力，总在懂了和没懂之间徘徊。其实所有的错误理解，都来自自行发散、无法摆脱的误区。 本文针对近过去时和未完成过去时的差别进行辨析。

一、关于误区

误区1. 近过去时等于英语的现在完成时

发生于过去的动作/事件，已经完成（同时对说话的现在造成一定影响），用近过去时。从结构上来看，近过去时有点像英语的现在完成时。但两个时态并不一样，不应类比。例如： 

He went to Rome yesterday.

他昨天去罗马了。

Lui e' andato a Roma ieri.

他昨天去罗马了。

“去”这个动作，在昨天已结束（他“到”罗马了吗？现在是不是还在路上？不知道。但反正是“去”了）。英语用一般过去时，意大利语用近过去时。再如：

I got up at 6.

我6点起床。

Mi sono alzato alle 6.

我6点起床。

误区2. 中文中说“了”，“过”，意大利语就用近过去时。

意大利语和英语的语法不能等同，遑论中文。但还有不少人有这样的执念。其实中文中说“了”，未必表示完成，比如：

他一个月挣多少钱，那我就不知道了。

换言之，中文是否出现你自以为的“提示词”不是你要考虑的。再如：

我一到罗马，就给他打的电话。

Arrivato a Roma, gli ho telefonato subito.

我一到罗马，就给他打了电话。

Arrivato a Roma, gli ho telefonato subito.

看到了吗，意大利语的表达没发生变化。因为“我一到罗马，就给他打的电话”，动作已经结束。不要用“了”、“过”来判断是否使用近过去时，要从你表达的意思本身出发，将意思用意大利语传递出来，而不是绕道中文、以中文参照，这其实是绕远了。 

误区3.  动作结束，就用近过去时，所以，finire一定用近过去时。

这个理解也是错的。用什么时态，取决于你要如何“呈现”这个动作，和这个动词的含义没有任何关系。比如finire意思是“完成”，但这个动作同样可能在过去重复出现。比如：

Quando ero giovane finivo di lavorare tardi.

我年轻时，（经常）很晚下班（结束工作）。

有学生问，为什么这句话用近过去时：

Abbiamo cominciato le lezioni alle 8.

我们八点开始上课。

他的疑问是，课还没上完，为什么用近过去时？原因很简单，他把这句话的意思和这个动作如何“呈现”搞混了。cominciare（开始）这个动作，上课铃打过后，就已经结束了。还没下课，的确，但是“开始”这个动作要用近过去时。当你清楚认识到可能影响你正确理解近过去时语法意义的上述误区之后，讨论两个时态如何辨析才有意义。

二、12字箴言：结绳记事，打点计事，解绳叙事

近过去时的动作是确定的，是落实了的。记住12字箴言：结绳记事，打点计事，解绳叙事。什么叫结绳记事？把你人生的时间想像成一段绳子，一件事情持续了某个确定的时间后结束了、完成了，截取一段绳子，打个绳结表示结束，此时用近过去时。比如“我在罗马生活过8年”，用近过去时。中学物理课上都见过打点计时器，某个动作发生在过去，一次性、一瞬间、一下子就完成，就好比雨滴落下，这就是打点记事。比如“我三点钟起床”，“她醒了”，“我出发了”，这就是打点记事的感觉。相应的，把一段绳结打开、拉直，就是“解绳叙事”，就是对某个发生在过去的动作进行展开描述，这就是未完成过去时。我在课上要求学生不要总是翻译成中文，而是不妨通过手势提醒自己。使用近过去时，挥手往下比划，似乎把动作“砸”落实了，而未完成过去时，手水平移动，模拟解开绳结的动作。绳结解开、拉直，对动作进行描述，画面感较强，听起来结果不确定，拥有开放的结局，在对话中，则有种让对方听自己把话说完的感觉。如果你能从两个过去时的写法和读音上体会结绳记事、打点计事、解绳叙事，理解就更完整了，如下面的几句近过去时的句子：

Sono andato a Roma.

Hanno studiato l'italiano per 4 anni. 

E' uscito fuori.

Ha preso un caffe'. 

体会过去分词的结尾，-ato, uto-, ito，顿挫感强，很干脆。而未完成过去时的变位，词尾如-avamo, -avo, -ivi等，则给人稍微拖沓、拖泥带水的感觉，如：

Qualche giorno fa sono svenuto mentre parlavamo al telefono.

前几天，我们正在聊电话，我晕倒了。

Mi sei tornato in mente mentre guidavo in autostrada

我正开着车，想到了你（你来到了我脑海里）。

Ti ha dato un bacio mentre dormivi.

你正睡着觉，他吻了你。

我们看两组例子：

Ieri pioveva. 

vs

Ieri è piovuto tutto il giorno. 

 

Ieri pioveva，此时画面感较强，有种话没说完的感觉。听你说话的人，在等你说下一句，“昨天下雨，然后呢？”而听到你说“Ieri è piovuto tutto il giorno”，作为一个结论已经“把话说完”。你写日记，如果开头是Ieri pioveva，那么日记肯定没写完，你接下来肯定还要写，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的开头是，Ieri è piovuto tutto il giorno，有可能你今天日记就这么一行。再看下面这组例子：

I primi giorni in Italia non ho capito assolutamente niente di italiano.

vs

I primi giorni in Italia non capivo assolutamente niente di italiano.

两句话仅在时态上有差别。翻译成汉语，意思好像都是说“我刚到意大利的头几天，一句意大利语都不会”。但两句话的“空间和余地”是不一样的。用未完成过去时，I primi giorni in Italia non capivo assolutamente niente di italiano，“绳结”被打开，“不懂意大利语”这个动作没有被“落实”，动作的结果是开放性的，也就是说，听到这句话的人会感受到这句话的“未尽之意”：你可能后来学意大利语了，他在等你解释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是，I primi giorni in Italia non ho capito assolutamente niente di italiano，这句话的动作是闭合的，结果是确定的，不带有“没准儿后来学会了”这样的可能性。

 三、未完成过去时用法举例

1. 在mentre之后

Mentre dormivo hanno bussato alla porta.

过去某个动作进行中又有另外动作插入，则后一个动作使用近过去时，作为背景出现的动作，用未完成过去时。用手势来比划，就很直观。

Mentre facevo（手势水平移动） la doccia è andata（手势往下砸） via l’acqua.

2. 过去进行时

Stavo pulendo la gabbia e l’uccellino è volato via.

3. stare per这个词组用于过去时（stare per：即将做某事）

Stavo per chiamarti proprio quando sei arrivata.

4.  描述天气、景色等

Ieri c’era un sole splendido e il mare era bellissimo

5. 过去的习惯（重复出现）

Da bambino dormivo sempre nel lettone di mamma e papà.

 

6.过去同时进行的两个动作

Mentre guidavo ascoltavo la radio.

7. 描述动机、原因或状态

Sono andato a letto perché ero stanco.

 

8. 表达过去的可能性、愿望（不知道是否实现）

Volevo chiederti un favore.

注意，要特别留意情态动词的用法。情态动词表达愿望、义务、意愿等，常用的情态动词有potere（能够）、dovere（应该）、volere（想）。意大利语的情态动词与英语的情态动词差别非常大，此处不做展开。比如意大利语情态动词可以变成近过去时，如E' dovuto partire，类似结构显然在英语中不存在，英语不能说I have must。

情态动词是心头想，未必实现，对于动作的“落实”来说，情态动词类似“➖”（减号），是打折扣；近过去时，结绳记事、打点记事、落实动作，因此是➕（加号）；未完成过去时，解绳叙事，话没说完的感觉，从动作的“落实”来说，也是➖（减号）。如：

Voglio prendere un caffe'.

我想喝杯咖啡。

把这句话现在时变成近过去时：

Ho voluto prendere un caffe'.

这是什么意思？“我想过要喝咖啡”？那是不是还没喝？不对，Ho voluto prendere un caffe'， 情态动词变成近过去时，➖遇到➕，近过去时把情态动词的减号“落实”了。Ho voluto prendere un caffe'，是已经被近过去时（挥手向下）实现的动作。将这句话放在下面的对话中，你就能更好地理解了：

你怎么去喝咖啡了？

因为我想喝咖啡。(喝没喝？喝了。想喝，而且喝了。)

再如：

Ho voluto fare un viaggio.

我想去旅游。

去没去？去了。不仅想，而且还实现了。

相应的，情态动词（减号）变成未完成过去时（减号），动作的不确定性更强。比如：

 Volevo telefonare a mia sorella.

我（当时）想给我姐姐打电话。

Volevo telefonare，这个电话打没打？不知道。因为volevo是当时的状态，没有被落实，换言之，可能没打，也可能打了，无法确定（未完成过去时，动作的结果是开放的、不确定的、“未完成的”）。再如：

Ieri volevo andare a letto presto.

我昨天想早点儿睡。

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听“我”说话的人并不知道“我”昨晚是不是早睡，也就是说volere后面的动作andare a letto presto是否落实？听话人并不清楚，因此这句话说到这里，有两个可能性：

Ieri volevo andare a letto presto, e dunque non sono uscito. 

我昨晚想早点睡，于是我没出门。

后半句才告诉你，想法实现了，第二种可能是：

Ieri volevo andare a letto presto ma sono uscito.

昨晚我想早点睡，但还是出去了。

后半句才告诉你，想法没实现。而使用近过去时表达“想早点睡”，则是已经实现的愿望，因为动作被近过去时落实了：

Sono voluto andare a letto presto.

我昨天就是想早点睡。

还有，在口语中可以用未完成过去时代替条件式现在时，表示客气、委婉的语气，如：

Buongiorno, volevo un chilo di salsicce, per favore.